【鼠猫】明月照九州（3）
（3）毒手花
方如瑞回了客栈，无暇饭食索性翻出了适才从白展二人处得来的令牌，仔细端详了一番，愣是没找出什么纰漏。
正心烦意乱之际，窗外一声呼哨，方如瑞登时来了精神，将窗子开了道缝，立即有个小竹筒从窗外扔了进来。
他抽出竹筒中的小纸片，那上面用严整的小楷写着——
赛鲁班三个月前死于家中。
方如瑞拧紧了眉，掌中发力，那纸条便碎成了粉末混入了尘埃里。
牙山令从不轻易示人，保管者向来都是谨慎行事，若真是被人偷梁换柱了，除了江湖中仿造之术无能能出其右的赛鲁班，方如瑞实在想不出来还会有第个二人有这样的本事。
赛鲁班行踪不定，方如瑞派了几队人马去打探他的下落，直到今日才有结果，没想到等来的竟是死讯。本想也许能从他那儿套出点有用的东西，现在这条线也算是断了。
……
且说另一头白玉堂小憩醒来后便在开封府与众人用了晚饭。
白玉堂的座位挨着展昭，展昭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礼节一声也不吭，白玉堂心里却有许多弯弯绕绕想问他，但也觉得这当口不大合适，张了张嘴还是没出声。
展昭像是明白白玉堂在想什么似的，一偏头正对上他递来的眼风，嘴角扬了扬，空出来的一只手便在桌下轻轻扯了扯白玉堂的袖子，示意他稍安勿躁。
散席之后，包拯坐在上首和众人闲话，忽的目光转向展昭，说道：“近来无事，官家准了你两个月的假。”
展昭毫不惊讶地点了点头，在场的人也都十分平静，唯有白玉堂手一抖险些翻了茶盏，倒像是这消息是专说给他听的。
“白少侠切莫糟蹋了这雨前新茶，这可都是茶尖的嫩芽。”公孙策捋了捋髭须，笑道。
“我恰有一事要这木头猫陪我一道儿去办，正愁如何开口要人，不想竟有这样的好事！”白玉堂眉眼弯弯，右肘撑着桌面支颌道：“这猫儿以后可是听我差遣了？”
包拯忍俊不禁道：“白少侠纵有此意，本府却做不了主。”
于是白玉堂转过头兴致盎然地逗猫。
“展小猫，这两个月你就来护卫我得了。”
展昭剑眉一挑，挤兑道：“白五爷打得好算盘，若真有什么鸡鸣狗盗之徒，展某自然……”
“自然如何啊？”
“自然是不会管的。”
话音刚落，堂上一众人都乐了。白玉堂笑得在椅子上歪了半边身子，展昭也没了平素的端正坐态，眼角都硬生生挤出了几滴泪来。
“白某还有一事要央大人行个方便。”
“但说无妨。”
“我明日想借几名衙役去搜一搜那支商队，指不定里头有什么蹊跷。”
白玉堂这一提点，展昭也接上话：“那队人马行踪可疑，方庄主所托之事兴许能从此处查起。”
包拯略一思忖道：“此事倒也容易，展护卫，你明日便领几个人跟白少侠一道去吧。”
白玉堂抱拳行了个礼，众人又聊了一阵方才各自回屋。
春日夜里还算凉爽，廊下月影稀松，与院中花草相映成趣，颇有几丝淡雅幽僻的意味。
白玉堂左手背在身后，右手手腕一抖那折扇便骨碌掉了个头，接着回手一扬，白底墨字随他手上动作翩然而动，潇洒利落的笔迹更是灵动得似潜龙腾渊。
展昭瞥了他一眼，知他有心事，干脆闭上嘴等他自个儿开口。
怎料“哗啦”一声扇骨合拢，白玉堂伸手便来拿他手腕，另一手去制他周身大穴。
展昭一惊，右手发力反去扣白玉堂脉门，身体微侧避开另一重攻击。两人站在原地，用手拆了几招，又迅速分开。
“发什么疯？”展昭不明所以。
白玉堂脸色时而阴沉时而明朗，说不出的古怪。
展昭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：“莫不是着了什么小鬼的道儿？”
“是着了姓方的那只大鬼的道！”白玉堂没好气地拨开展昭的手，愤愤道，“方如瑞的事我是一丝一毫也不想沾上的，如今却要眼巴巴地替他办事，心里憋闷得慌。”
“何致如此大仇？”展昭不禁好笑，正欲安抚几句，又听道。
“睚眦必报。”白玉堂冷哼一声，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拍掌笑道，“此事一了，定要教那姓方的也到陷空岛领教领教！如此才算两清了！”
“你又要将人关到通天窟？”展昭变了脸，显是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。
白玉堂偏偏凑上前去，一脸戏谑：“通天窟专为困你这只三脚猫，关了旁人岂不没趣？”
“也好，待展爷改日亲自去毁了你这死耗子的破匾。”展昭冷笑几声，毫不客气地还嘴道。
“展大人莫急，明日我便命人送个十块八块来府上让你拆个够。”
白玉堂挤了挤眼，见展昭又要动手，忙闪身往院中一溜，眼看就要抄近路回房。
“好一只脚底抹油的耗子！”展昭从袖中摸出一颗小石子，用了几分力扬手一扔，白玉堂一时不察竟被砸中了肩背。
“怪道你藏我暗器，原是留了这一手！”白玉堂吃痛地回头吼道。
展昭眯了眯眼，见砸中了目标，也不应话，拂了拂衣服上的褶子便施施然回了东厢房。
月光太过黯淡，白玉堂瞧不清廊下那人的表情，只觉得那只平日里一脸温和的呆猫气起人来还真有一套。他摸了摸下颌，扇柄在掌心随意敲了两下，嘴角微勾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。
翌日，展昭一早便点了几个机敏利落的衙役，出门前简单交代了几句，白玉堂大大咧咧地一扬袖，一众人便往与和乐楼只隔了一条街的杨楼去了。
杨楼掌柜见了展昭白玉堂这阵势不由得有些发怵，忙毕恭毕敬地迎了上去，端起了笑脸道：“展大人，有何公干啊？”
展昭笑意温和，刚想接话，耳边便传来女子甜腻中带有几分尖利的嗓音：“怕是来查我们的吧。”
展昭抬眼一看，正是昨日与他们起了冲突的毒手花。
白玉堂见了来人模样也是一愣。
毒手花一身黑紫色的劲装，干练洒脱，头发挽了个高髻，唯有几缕发丝留在鬓角。她抬手将头发向后敛了敛，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一种动人的风情，与那日不容争辩就大打出手的态度截然不同。
“姑娘聪慧，自然也知道我们要查些什么。”展昭领着人向前几步，一边的衙役恰恰堵住了毒手花的退路。
“自然是马队里的那几箱东西了，”毒手花也不拖延，将话挑得明明白白，“那几箱东西都送到了镇远镖局的史大镖头手下，现在我可交不出什么。”
展昭的目光在毒手花脸上停顿了片刻，偏了偏头说道：“那便有劳姑娘请史大镖头前来一见。”
“人就在楼上，随我来吧。”毒手花几步踏上阶梯，将白展二人引到了二楼一间上房内。
一进屋，白玉堂敏锐地察觉到几丝没有散尽的异香，甜香清芬，回味间又有一丝沉厚悠远，倒不似女儿家用的香料。他辨不出香料里的成分，也就暂且撂在脑后，心思很快就转到了正对窗前的健壮男子身上。
“史大镖头，这二位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和陷空岛五当家锦毛鼠白玉堂。”
毒手花话音未落，史敬可便转过身来，目光颇为玩味地落在了白玉堂身上。
“总听说白五爷和开封府交情颇深，如今一见，可知传言非虚。”
“展南侠与我交情匪浅，相互照应实属平常。”白玉堂不动声色，两句话便断了史敬可暗讽自己与庙堂勾连的话头，也不致老调重弹勾起展昭尴尬。
“白五爷知交遍布天下，有一两位官场中人也不足为奇，史某人少见多怪了。”史敬可一双眼睛最毒，大凡上镖局与他打过交道的人都有些惧怕他那双精明过头的眼睛。如今他将话题硬是扯向了展昭，圆滑不足锋锐有余的目光也就直勾勾地投向了面前的青年。
“江湖人说江湖话，行江湖事，史大镖头是爽快人，想必不会为了细枝末节而庸人自扰。”
展昭的眼睛明亮如星，身姿挺拔如修竹挺立，眉宇间毫无惧色畏态，语气是一贯的不卑不亢，言辞间也令人感到一种恰到好处的舒适。与白玉堂时时的张扬洒然不同，展昭内敛却不失英华，沉稳自若似暗藏玄机的深谷川泽。
史敬可负手而立，脸上露出了见到两人后的第一个笑容，稍嫌浮于表面的疏离。
“闲话叙够，两位此来必有要事，请说吧。”
待白展二人略去与方如瑞的一段对话，只说揽月山庄丢了样珍宝和这批货物有关。听完原委，史敬可脸上阴郁了几分：“叫外人勘验货物坏了我们镖局的规矩，你们若真要查看，须得有我在旁，不得多留。”
“自然不会让史大镖头为难。”
展昭应下后便遣了一名衙役通知方如瑞，让他随史敬可到镇远镖局走一趟。送走史敬可后，白玉堂拉着展昭往圆桌前一坐，自然地端起桌上茶盏，抿了一口。
“怎么，两位不随史大镖头走一趟？”毒手花似笑非笑地倚着梁柱，两手交叉放于身前，露出一段细腻白皙的手腕。
“你肯大大方方让我们查，定是藏好了狐狸尾巴，我们眼巴巴跟去又能探得什么？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还是让旁人去吧。”白玉堂扁了扁嘴，颇有几分不屑之意。
“你们缠着我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。”毒手花今日实在是好性子，语气也放缓了许多，嗓音柔滑得如绸缎一样滑过人的心尖上。
“这批货物和通天楼有关？”
“我一个人自然用不着运送不了这么多东西。”
“通天楼要把这些东西运往哪里？”
“无可奉告。”
“通天楼运送这些东西的目的是什么？”
“无可奉告。”
“不如说说你可以奉告的。”白玉堂笑得格外灿烂，英挺动人的五官在光线中格外分明。
“我们今后还会见面，”毒手花同样笑得楚楚动人，下一秒也面不改色地推开了房门，“来日方长，现在二位可以走了。”
展昭先下楼带回了跟来的一班衙役，白玉堂则撑住房门，偏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：“史大镖头好用香料吗？”
“史大镖头？他可没那份闲心附庸风雅。”毒手花愣了一秒才给出了回答。
白玉堂眉毛上挑，不置可否。
那股散尽了的清芬像是重又掺入了他的鼻息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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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面两章如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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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半章在培养感情后半章在搞过渡，哎呀其实这章没啥具体内容嘛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